同事搬新居，請我們?nèi)�溫溫居，鬧騰鬧騰，為以后過日子紅紅火火。正巧有朋友回外地的家，車子放在我這。早上準備出發(fā)去溫居時，捉摸了一下：開不開車呢？估計今天又得折騰很晚，吃飯免不了喝酒，還是免了吧。就揣著車鑰匙，打的去了亞運村。果真鬧騰了一整天，晚上在亞運村，20多號人熱騰騰吃了一頓火鍋。10點多才散場。

　　我家最遠，同事們讓我先打上了車。車子一拐彎，很快上了四環(huán)。快過年了，大晚上，路上冷清清的，視野之內(nèi)，幾百米，也就兩三輛可見的車影。司機師傅也不含糊，小車開得嗖嗖的，兩下子竄到了快行線上。我溜了一眼儀表盤：嗬嗬，100多邁了。就在這時，耳畔突然傳來空氣撕裂般尖銳地聲音，說時遲那時快，“嗖”地一聲銳響，一輛紅色的跑車轉(zhuǎn)眼就超過我們，沖出去百十來米，在我們還在打愣的短暫功夫，就只能看見一個紅點。我脫口剛說出：“真玩~~~”“命”字還沒說出口。第二個空氣被撕裂般的聲音又傳了過來，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學過空氣動力學的，需要多快的速度才能使得氣流阻力產(chǎn)生這么強大的聲波在寂靜的夜晚，零度以下的夜晚，穿透我們密閉的車，這么長久還深刻地印在我的腦海里。那么撕心裂肺的聲音，與緊接著發(fā)生的一幕，使得我恐怕今生都難得再忘記那個聲音，那可怕的聲音。

　　再次聽見那可怕的聲音，也就不到一秒鐘，快得都容不得你扭扭頭。剛看見最外側(cè)的車道上出現(xiàn)一個銀灰色的物體，連它長得什么樣都不容你看清楚，就那么一瞬間，它突然一哆嗦，左側(cè)前后輪就全抬了起來，平日里只對著地面的肚皮就朝向了你，緊接著車就側(cè)翻在地，一邊旋轉(zhuǎn)著，一邊掉過頭來，沖著我們的車高速翻滾著，旋轉(zhuǎn)著，鋪天蓋地打了過來。。

　　我們的司機師傅狠狠地踩著剎車，由于慣力，我的雙手用盡全身力量抵住車前的面板，臉還是緊緊貼在了前面的玻璃上。余光中司機的身體也死死壓在方向盤上。可能是師傅將方向盤向左打了打，車的左側(cè)已經(jīng)打在了說不好是路中間的隔離樁上，還是路中間的綠化帶上，擦出點點不知道是火花，還是什么，那時候已經(jīng)基本顧不上分析了。那個灰色的巨大怪物，就像F1方程式賽車出現(xiàn)車禍時一樣，在空中騰躍著，冒著硝煙，嚎叫著，比我們早一步，打在隔離樁上，又高高彈起，飛速地向右前方45度角反彈了出去！就在它打在隔離樁上的一瞬間，“嘭”的一聲巨響，白色的霧，黃色的煙，交織著，密集著無數(shù)細小的炮彈，一下子騰空而起，霎那間，彌漫了，席卷了，整個4條車道的馬路，耳邊除了怪物的呼嘯，還充滿了刺耳的剎車聲，“噼噼啪啪”炮彈打在車身上的聲音。我的臉緊緊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，眼睜睜看著灰色怪物的底盤擦著我眼前右側(cè)的車角，快速向右前方退去，退去，退去。。

　　“咚”地又一聲巨響。灰色的怪物打在右前方的隔離護欄上，粗粗的一截橙紅色鋼管“呼”飛了起來�；疑�的怪物，還沒有停下來，再次向前打了兩個滾，“咣啷”一下，喘息著，趴在了地上。整個過程中，我腦袋一片空白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目睹這一切連貫的，高速地在我眼前發(fā)生。腦海中只有一個疑問：不會吧，今天就這么完了？

　　今天就這么完了？直到我看到灰色的怪物躺在我右前方喘著粗氣，直到我們的車快速地從它旁邊呼嘯而過，直到我被忽悠一下又甩到后面，脊背觸及到軟軟的椅背。我腦海中還只有，僅僅只有這么一句話：難道今天我就這么完了？

　　 愣愣地，愣愣地，不知道又過了多久。

　　突然，我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一把掏出手機，聲音都無法控制著，顫抖著，尖銳著，聲嘶力竭地，一字長聲一字短聲地喊出來：打~~~什么~~~電~~~話阿？忘了，全都忘了。真的是瞬時的失憶了。誰在一場高潮地歡聚后突臨死亡的邊緣，誰在歡歌笑語還在腦間回蕩時，清晰地看見死神邪惡壞笑的臉，誰在這一起一浮間還能記起人間的悲歡離合？誰還能在這剛剛脫離死神的手，臉上尚存他手指的痕跡的時刻，有絲毫的記憶？司機師傅一句話不說，臉色煞白，嘴巴抿得緊緊地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，看都不看我一眼，車子開著，開著，開著。。

　　緩了緩氣，我還是不能記起任何事情和電話，我對剛剛共同經(jīng)歷過死亡陰影的師傅說：“您不停下來看看車嗎？”他還是沒有說話，沒有看我，沒有一絲的表情地更改。“我們是不是該打個報警電話阿？”“人死了，旁邊的那個也死了�！崩洳欢�，他冒出一句聲調(diào)也古怪得像靈堂里冒出來的驚尸�！鞍。�！”我倒吸一口冷氣，我都沒有看見�！叭硕嫉舫鰜砹耍�掉在地上，臉朝下。旁邊的也死了，也死了。”他反復重復著這句話，喃喃地，喃喃地。

　　我沒有再說話，車子里面靜悄悄的。我知道師傅已經(jīng)不是在開車了，車子不再受控，他不能控制他自己，車子就那么慣性地開著開著，直到西北四環(huán)的拐角處，一輛閃著警燈摩托車停在那里。平日里看見這閃爍地警燈，說不出地驚慌和討厭。那晚，那搖曳的燈光是那么溫暖。車子靠過去，停下來，警察看到我們車上的傷痕也跑了過來“警察，北四環(huán)，出事了，翻車了，人死了，掉在地上了。”“你們沒事吧�！薄拔覀儾铧c。�！薄皫煾担�您先踏踏實實把客人送回去，我記下您的車號，有事情還得找您�！本�察拉著警笛急匆匆向后跑遠了。